Roan

@把Roan写进诗的结尾

金风 #01 · 幻想与现实间隔14小时

我梦见与乔远接吻。   梦里他穿着白衬衫,干净、挺拔,美好得不真实。而我只是穿着那胸口沾了一滴咖啡渍的职员制服,邋遢得不成样子。

乔远没有丝毫不悦,仍旧捏着我的脸夸我好看,他低下头来,于是我们接吻。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丛白色满天星,那是我最喜欢的花朵。

场景明明在楼下,却又转换到家里的床上。满天星不见了,他的白衬衫也不见了,我亦不着寸缕,与他紧密相贴。我当然知道下一步是什么,脸烧得火热。

奇怪,梦里怎么会有知觉?梦里是没有知觉的,那么有没有听觉?有,是有的——

什么东西这么吵?

我从梦里仓促醒来。苹果手机的铃声真的很像断头台上的铡刀,干脆利落,想让你死就绝不会耽误一秒。这样刺耳的铃声也最有效力,九点钟的闹表,今天是周末,我的约会日。

我翻了个身,半梦半醒间,得出了个结论:我做梦了,梦的内容是与乔远接吻。我知道如果再梦下去就不止这些了,但我羞于这样想,就在大脑里和自己扯谎。中国人总是有最大胆色情的肖想和最羞涩忸怩的认知——即使梦中的我下一秒就要和乔远做爱,我的羞耻心还是要把这个春梦形容为接吻而已,而我也只是一个纯情处女。

这是某种性压抑,我想。

舒了口气,我在备忘录里写道:今天我梦见和乔远做爱了(没做完就醒了)。

我必须要这样写,我不能欺骗未来遗失这段记忆的我的大脑。万一睡不到乔远,我至少也做过这种梦,不算亏。

刚写完,乔远的信息正好发过来,“起床了?”

“起床了。”

“等你收拾好了,我就出发。给我发消息就行。”

乔远总是这样妥帖,不会早早等在我楼下,叫我急得眼线也画歪。他虽然比我早起,也比我早为约会准备,却会造成一种是我在等他的错觉。

上次约会也是,他开车到我家的时候,笑着问我有没有等他很久,那时我眼冒爱心,快要当场昏过去了。

遇见乔远以前,我从没认为我是恋爱脑,我甚至以为我是性冷淡,可现在我却将从前的自己全盘推翻了,我终于懂得了,在熙攘的大街上,一双双眼睛面前,也还是想要亲吻一个人的感觉了。

乔远真好,我真喜欢他。

*

我们逛街,挑了一盆多肉回家。一眼看中的,我还担心不好养,乔远却说:“多肉很好养,不用怕养不活。”

“我大学舍友就养过,她男朋友送的,结果就养死了。”

后来他们分手了,他们的爱情如同那盆植物,即使精心养护,也会在某个或者多个忘记关窗的夜晚,被冻得无法治愈,逐渐死去。

乔远笑了。他看向我掌心那盆小小的植物,目光驻留了一会儿,然后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发:“它肯定不会的。”

温柔,坚定,像是听出了我的画外音。

乔远把那盆多肉买下了,打算吃完饭再来拎回。

我们吃了火锅。他喜欢吃辣,但我不喜欢,吃鸳鸯锅就好了。我坐在他身边,在菜单上点我想吃的菜品,再由他告诉服务员——豆腐皮,油条,虾滑,麻辣牛肉。有的甚至我不说,他都知道。

我比较社恐,他也知道。

之前我们吵过一次架。其实也不算吵架,是我单方面生气,事后总结时,乔远对我说,他之前见我社恐,所以以为我是那种柔柔弱弱,毫无主见的、从小父母安排到底的那种类型。就像他的表妹,“不喜欢小姨买给她的粉色裙子”,但是每次问她的意见,她都只会怯怯地点头说喜欢。

我说,你表妹那样子的人大多都是讨好型人格,其实不是自己没主见,而是不敢说。我从小被我的家庭爱着长大,所以虽然不太敢和陌生人交际,但是对于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还是有很深刻的意愿的。

感觉自己语气有点生硬,我补充了一句:我说的有点硬,但不是在批评你表妹啊。

他点一点头,我懂,分析现象。

就算你是那种类型,我也喜欢,乔远说。

因为我喜欢的是你,不是我臆想中的你。

……扯多了。还是先把乔远夹给我的牛肉吃完吧。

*

回到家已经晚上七点了。中午吃得太饱,我们都没有吃晚饭,一人喝了一杯玉米汁作为代替。

逛得也确实累,但是回到家的我没有马上瘫在沙发上,而是挑了一个整天都荫凉的地方,把那盆玉露多肉放起来了。那是我们的爱情,我很郑重其事。乔远在给泡泡铲屎,没空过来。

忘了说,泡泡是我养的一只银渐层。

她和我不亲,但是和乔远很亲。我抱她,她会哼哼唧唧地扭来扭去,但是乔远抱就没事,乔远还可以把头埋在她肚子上吸。

只有想吃猫条时才会想起我,这个忘恩负义的。

他给泡泡铲完屎,又坐着和我看了一会电影,《霸王别姬》,演到菊仙赤脚挽着段小楼,乔远说:“我走了。”

我有点惊讶:“这么早?”

他笑了笑:“不早了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,我想到早上写的备忘录。脸不觉一红,只好点点头。

别过脸,目光飘飘悠悠,飘到那盆墙角阴影下的玉露,它在这个新鲜陌生的环境里,却岿然不动,那么怡然自得。

我下意识拉住他的手。

他本来都站起来了,被我这么一拉,有坐下来,在我脸上啄了一下:“怎么了?”

“还,还没给那个花,取……取名。”这是我最大程度的挽留了。那句“要不要留在我家”,我实在说不出口。

他失笑:“要现在取吗?”

我彻底失语,知道他无心留下,就放他走了。泡泡依依不舍地追到门口,乔远将她举起来,放在脸前狠狠一吸。

“还会再见的。”

不知道是对我说,还是对泡泡说。

我坐在电视机前,看到程蝶衣那张浓墨重彩的脸——请原谅我,我不像乔远那样有文采,我只能形容其为浓墨重彩了。我想我的神色应该如他一样失落,但我们也有区别,我没有他长得好看。

只好去洗漱。

敲门声忽然响起来。我刚刷过牙,匆匆抹了一把脸。透过猫眼看见了,是乔远。

他怎么回来了?

乔远带着夏末秋初独有的清凉气,闯进门来。他将我搂紧怀里:“我知道了,叫金风。”

我读的书虽然少,也知道这是“金风玉露一相逢”的意思,正想嘲笑他书呆子,他忽然就吻了上来。猝不及防,我的手攀在他肩头,感受他外衣上薄而凉的温度,仿佛豪饮一场夜风。

“你真的想吗?”我听到他说。

*

我的梦只用了14个小时实现。也就是说,距离我梦到那白衬衫剥离乔远身体,到现在,只有14个小时。

征得我同意后,我们双双洗过了澡,他将我压在床上亲吻。他今天穿的不是白衬衫,是一件黑色T恤,而他的皮肤很白,却又有肌肉——这大概与他的生活作息有关。

他不常出门晒太阳,所以很白;但他又习惯健身,所以有肌肉。

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什么都没穿的,光溜溜的上半身。他发过健身照,可都是穿着跨栏背心的照片。

视线对上他的胸乳,我别扭地别过头去。

他的亲吻从耳垂开始。他将我的耳垂吮进口中,用牙齿轻咬。我被他咬得痒,想躲,却被他按住:“不许躲。”

“好好,我不躲。”我告饶。

他开始吻我。不只是唇相贴,而是舌的深入,我们的两条舌头像交尾的动物,缠来绕去,搅得口水都站在人中上,被风干出腥气来。

他的手从溜进衣服,摩挲我的小腹。我感觉我的身体燃起了火,忍不住扭了扭,想要藉由摩擦来消除这酥痒。

他被我一磨,吻得更凶。我感受到他的舌抵在我上鄂,下颚,又舔舐我的唇瓣,柔软,温热,像一尾暖蛇,激起我遍体的粟栗。他感受到了,蜻蜓点水地在我唇上一触,而后支起上半身:“别怕。”

乔远在笑。

“虽然我也是第一次,但是我……”

他这么说着,将我上半身的家居服褪去。那是一件暖橙色的宽松半袖。我只剩下一件内衣。夜风好凉,我快起鸡皮疙瘩,可我好羞,羞耻感简直要把我摧毁,我只好用手挡在胸前。

“干嘛。”他低低笑着,好像撒娇。

他又吻我,我实在招架不住,他一边吻,一边引我的手,往他的下半身去。

我慌了,我不敢碰,赶忙往回收手:“别,别别别别别别别!”

乔远瞪了我一眼:“你怕什么,不让你摸那儿。”

性压抑让我连“那儿”都听不得。我感到无比害羞,很想捂脸,我能想到我的脸一定比苹果还红,因为我热得快喘不过气。可我还要捂着胸口。我红着脸,任由他将我的手拉过去,抚在他裤兜上,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盒装物。

是安全套。

“刚刚我就说了,还会再见的。”他说。

“家里没有,我来准备就好了。”

打火机,煤气炉。蜡烛,暖气,暖水袋。总之,总之,那些热的东西,我脑子里一团乱,这样疯狂地比喻。

他的嘴,他的气息,他的舌头,比这些全部都要热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允许乔远将我的胸衣解开,又怎么允许他拉开我阻挡的手,我只知道他在吮吸我的胸,好痒,痒得不得了。

而后一路向下。我紧紧闭上双腿,他哄不开,便用手帮我分开了双腿。

我感受到乔远的舌尖,先是包裹住那颗青涩的果,而后侵入我的身体,连同他的指尖。他的嘴和指尖是两个怪物,争先恐后地玩弄我的身体,我感受到快感如洪涛,逼近,快要淤出。

我的身体就像一个晃晃荡荡的杯子,水已经快要溢出杯沿了。

我想尖叫,可这个出租房隔音太差,我怕吵得邻居听见,只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。

终于,我在他的嘴下颤抖。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已经完全不能思考。

乔远抬起身子,满嘴都是淋漓,然而他的舌头一卷,将那些水光全吞进口。我满脸通红,扭过脸不敢看他,可他掰过我的脸,逼我直视他。

“舒服吗?”乔远在笑。

我完全听不得这些,我狠狠锤了他一下,想逃下床。可是他怎么允许,将我翻了个身,又压了上来。

乔远开始吻我的后背,而他的硬邦邦也烙在我屁股上,硌得我生疼。

他进来时,很痛很痛。我只觉得一根滚烫坚硬的棍子将我的身体破开,破成两半,虽然我很能忍痛,但这感觉还是让我痛呼一声,紧紧握住他的大臂。

乔远亲了亲我:“是不是很疼?”

我又疼又气:“当然疼了,疼死了!”

他好声好气的:“那我先不动了。”

他确实没再动。然而那根棍子嵌在我身体里,也还是不好受,于是我推了推他:“要不你还是动吧,早痛早完事。”

乔远点点头,顶撞了起来。

我们是传教士式,我的腿紧紧盘住他的腰,感觉他的汗一滴一滴落下去,沾湿了我的脚跟。

我随着他的顶撞,不断地律动,床单擦在我后背上,而我的胸贴在他胸膛上,两面都是热,两面都是磨。

我们交织的身体将床撞得颤动,床头一下下打在墙上,比咕叽咕叽的水声还要大。

真的有水声,而且很响,我感觉我的下半身全湿了。好痛,可又很奇怪。

乔远的笑,乔远的汗水,乔远越来越深的力道,乔远忽然加急的冲撞。

乔远,乔远,乔远。

我终于和乔远做爱了。

在他抱着我射精时,我这样想。然而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射了,我只知道他在说:

思渡,我爱你。